Beth, Jo, Meg and Amy
虽然根据露意莎·梅·奥尔柯特的小说《小妇人》（Little Women）改编的电影应该有几部，但我相信每一部的情节都应该和2019年、群星云集的那般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讲述了美国南北战争之时和之后，马萨诸塞州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几个女孩子的平淡无奇的家庭和恋爱故事。2019年的电影中虽然采用了七年前和七年后的对比手法进行表现，但电影本身的情节却既不离奇也不曲折，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缓缓流淌着，像时间的河流。可也就是这么一部冲突稀少、情节起伏平缓的电影却不断被翻拍，并且每一版几乎都受到观众们的喜爱，尤其在21世纪，女性已经比19世纪时获得了多得多的自由，她们，或者说，我们，已经早已超越了Jo在她那个年代为自己争取到的情感、事业和经济上的独立与自由，那这部电影吸引我们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在电影中，尽管一家四个女孩性格迥异，她们之间以及她们和别人之间也发生了一些矛盾摩擦、其各自生命里也遇到了艰难苦痛，但无论她们的矛盾有多大、情感有多激烈，他们都不会完全把激烈的感情百分之百地表达出来，而是用一种含蓄的、象征的方式去点到即止地去表达，即让观众看得分明，也让整部电影的感情线不会偏离其中正平和的中心线太远。比如Amy因为嫉妒Jo而烧掉了她的手稿，Jo虽然又惊又气，但她也只是哭了一会儿，早晨吃饭时换了位置，但当Amy掉进冰窟窿里，她还是去救了她。再比如当他们一家最小的妹妹Beth去世以后，尽管她们的妈妈悲痛欲绝，但电影展示的只是妈妈在Jo怀中啜泣而没有哭天抢地。第三个例子是当Jo听说她一直喜欢也一直以为喜欢她的Teddy心急火燎地娶了她的妹妹之后，她也只是眉目一动，然后随即就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可以一直当好朋友。
这样的例子在电影中数不胜数。但无论从哪个情节来讲，2019年的《小妇人》都是一部四平八稳的端庄电影，其审美趣味类似于孔子对于《关雎》的解读：“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所有的角色都在控制着展现自己感情的分寸，甚至也包括四个姑娘们的March姑妈。那个姑妈应该年轻时死了丈夫、随即继承了丈夫的遗产，她虽然生活在大房子里，时不时去欧洲旅旅游，过着奢华的生活。但生活的寂寞空虚冷还是让她脾气古怪，总忍不住对别人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可就连这样一位角色在怼完别人之后，也知道说几句暖人心田的话把之前的尖酸刻薄给绕回来，让电影的感情线始终处于一种平稳的状态。而电影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需要从电影的另一艺术手法入手，即其中所用的对比。2019《小妇人》展现的是七年前和七年后的世界，而且通过冷暖色调的对比来强化两个世界的不同。七年前，姐妹四人和妈妈一起生活在马萨诸塞州那栋不大却温馨的房子里，满心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和未来，等待着参加南北战争父亲的归来。在展现七年前的世界时用的光是橙色的，无论在何种情节下，这种光都是暖洋洋的。而七年后的世界则是冷色调的，Meg已嫁为人妇，Jo在纽约的作家生涯也遇到了瓶颈，Amy远在巴黎而Beth已经去世，姐姐妹妹们打作一团也笑作一团的日子已不再。而通过相似情节的一再闪回，电影明确地展现了过去与现在之间、过去的欢乐与现在每个人都要接受生活考验的对比。
而这种对比，体现的其实是一种怀旧的情绪，这种情绪既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甚至都不是心酸，而是一种混合着往昔的甜蜜、对往昔的向往以及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失落。怀旧是私密的，也许会发生在蝉鸣月朗的夏夜，也许会发生在外面大雪纷飞屋里的火炉边，就是在那种寂静的环境下，过去的人和事，像影子一样，悄悄地、甚至会有点小心翼翼地潜入脑海，那种若有若无的怀旧感就此产生了。
之所以对所谓的怀旧感做如此细腻的描述，是因为这种情感本身就是淡淡的。它不会像难过那样给人感觉天崩地裂，也不会像开心那样春暖花开且开得热烈，怀旧就是那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安静。而这种平淡与安静，其实正和电影所呈现给观众们的感觉相吻合。一方面其今昔对比凸显了怀旧的情绪，而另一方面电影本身平和的情感也模拟了怀旧本身的淡然，二者的结合传达给观众们的，既是电影的情节，更是怀旧这种情感本身。
所以，当我们观看《小妇人》时，我们看的不仅是Jo对自由的大胆追求、姐姐妹妹之间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的深沉情感、女孩儿们人生的不同选择以及甜茶的颜，我们看的还是自己的过往以及曾经那段留下自己身影的往昔。这一点，电影通过让我们感受到了怀旧这种情感本身做到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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